🪑
朦朧的淡藍螢光燈色下，軟木塞乘著香檳氣泡一股噴出、酒杯和酒杯間時不時的碰撞與舞台中央的藍調鋼琴格格不入。
林心不在焉的敲著琴鍵，旋律已深刻在肌肉記憶中，器械般地彈奏著。琴「咚」一聲，清脆地完結了。
酒吧老闆把今日的結算遞給了林，鈔票也不用數，寥寥幾張。林微微點了下頭，把錢接了過來，急步走出酒吧。
不夜城的晚上，難得冷清清的，林往外套裡縮了一縮，急步穿過人群，往下個表演的酒吧走去。
走到了三十四街和第五大道的交接處，林往小巷裡拐了個彎。敲了一敲下水道管的蓋子，「篤 篤篤 篤篤篤篤 篤」，鐵蓋應聲打開。
林走進了這地下酒吧，迎面是兩大學生情侶，倚偎著扭動漫舞著。這是林第一次來這個酒吧演出，他打算和老闆打個招呼，轉了一圈也沒找到。
「嘿，你找誰？」一年輕小夥拍了拍林的肩頭。
「哦嘿，我在找你們老闆，我是十點表演鋼琴的林。」
「啊林！我是克里斯，Puzzles的主人。」
克里斯留著一小撮鬍子，和他稚嫩的臉蛋十分違和。可林萬萬沒想到，酒吧的主人竟然這麼年輕。
「上舞台準備去吧，你待會就聽琳達的指示吧。」
「琳達是...」話還沒說完，一群大學生走進了酒吧，克里斯連忙迎了過去。
林擦了擦手汗，往舞台走去。在鋼琴面前走下，林拘束地打量四周，都是二十代的大學生。
林在鋼琴前坐下，深呼吸了一下。
剛彈了一個音節，一雙修長的手按住了他的手指。
林沿著那雙手掃上去，蜂蜜色的肌膚在黑色緊身短裙的包裹下，顯得異常性感。天鵝絨做的頸圈，豔紅的嘴唇...
嘴唇顫動了，「我是琳達，你呢？」
「林，新來的。」
「我知道，你要做的很簡單。只要配合我彈就行了。」
她抿了抿嘴，也沒多看林一眼，徑直朝麥克風走去。
燈光打在舞台上，柔軟的淡紫色，曖昧又不失優雅。
「Her name was Lola, she was a showgirl」
林認出了是Barry Manilow的Copacabana，連忙彈起琴來接起。
與生俱來的自信，琳達輕輕搖擺著，煙酒嗓音清澈，矛盾又和諧。
她摘下了麥克風，走到了舞台中央。
「Everybody! 」
感染力這玩意，使全場的酒客們都舞動起來，一齊放聲與鋼琴互振和諧。
林的心鍵猛地扣動了一下，久違的熟悉和音樂的療癒溫暖感重新湧回胸口。
日積月累的無趣酒吧表演，只為回到殘破的公寓時，把超過一半的薪水不情願地遞給對門的房東。音樂，鋼琴，都化作公寓裡微弱的燭光，即將燃盡。
林看著台下，目光掃到已走下舞台的琳達，手不由得更為賣力，為這首悲劇情歌注入更多的情緒。
就這樣一首又一首地，演出結束了。
一行熱淚滑下，林不知所以。他只知道他的心熱烈地跳動中，是音樂還是女人呢？
琳達在吧台邊，輕泯著一杯蘇格蘭威士忌；林在她身旁坐下，點了一杯龍舌蘭。兩人交換了眼神，相視無言。
林心想：「她不會是看到我流淚了吧，太丟人了。」
就這樣坐了十來分鐘，琳達把鈔票遞給了調酒師，往門口走去。她披上了皮衣，林還沒來得及跟上，她轉個彎就離開了。
林就這樣坐著，笑了，笑了很久。
一哭一笑地，林默默地走回家。在路上，他買了隻蠟燭，回到公寓裏，他把破蠟燭的火光點在新蠟燭上，燭光不再虛弱地閃爍，而是有力的光明。
第二天再次回到酒吧，琳達一如既往站在舞台中央，林在他的鋼琴前坐下。
歌聲響起，琴音相隨。
Fabulist: 夏苒 Editor: 止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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